鬼难擒

”鬼难擒“是财主靳松仁—人们谐其姓名送号“尽损人”—的一个长工。因其人聪明、机灵、鬼点不少,且又喜好为穷人打抱不平,村里的穷哥们给他起了个绰号,叫“鬼难擒”。

有一天,这些穷哥们给尽损人整整干了一天活,晚上却只喝了点稀糊糊,一点稠饭都没有。大伙抱怨了一气,都说尽损人真损。

鬼难擒突然站起来,说:“你们别在这儿骂了,骂也是白骂。不如我想个法子整治整治这家伙。”于是他找到尽损人问道:“你怎么光给喝稀的,一点稠饭也不给?""稀的好呀,又充饥,又解渴,我就喜欢稀的。”尽损人回答。“你喜欢稀的?““是呀。”“那好吧。”鬼难擒说完就走了。

第二天锄谷子,鬼难擒叫大伙把财主地里的谷苗锄得稀稀落落的,二尺来远留一苗。锄完后,大伙各自回家了。

尽损人到地里一看,谷苗留得太稀,气势汹汹地来到鬼难擒家,非要让他赔谷苗不可。鬼难擒说:“你不是喜欢稀的吗?““你……这,咳……“尽损人张口结舌,一时无言可对。最后,他还是非要鬼难擒给补种去。

”我现在顾不上,你不看我有事吗?”鬼难擒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头毛驴。

尽损人看那头毛驴,又瘦又小,拴在一根木桩上。驴屁股下面放着一个洗脸盆,脸盆前面还放着一个香炉,供着三炷香。

“你这是日鬼啥哩?”

“嘘!"鬼难擒故弄玄虚:"别嚷嚷,我这是一头宝驴,它正给屙金尿银哩。”

“啊!”尽损人的眼睛瞪大了。“你哄人哩!”

“狗才哄你哩。不信,你瞧!”正在这时,那小瘦驴尾巴一扬,“当”地一声一块银子掉进了脸盆里。

尽损人赶忙上前,拿起来细细端相,“是真银子!是真银子”尽损人眼眯成了一条线。

“我说难擒大兄弟,你这头驴卖不卖?”“不卖!”回答很干脆。

“我多给你点钱。”

“多给钱也不卖,我还等着它给我耕地、驮粪哩。”鬼难擒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。

“要不,我给你头又高又大的驴换你的吧。”尽损人央求着。

"那好吧!既然你财主老爷看上了,”鬼难擒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。我也就说不上别的,算我孝敬老爷的。鬼难擒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。“不过,咱们得各交各货,写上文约。”

"好说,好说。”说完,尽损人喜滋滋地牵走了小毛驴,来了一头又肥又大的骟驴。

次日,尽损人拉着这头小瘦驴,气急败坏地来到鬼难擒家,一进院就嚷开了:“鬼难擒,你这个灰孙子,滚出来!把老爷我哄得不浅!屙狗屁银子,昨晚上,给老爷屙了一脸盆稀驴粪!”

“老爷,这是怎的了?”开门答话的是鬼难擒的妻子。

“叫你家的滚出来,老爷要和他算帐。”

“他一大早出去了,说是到海里取点盐。”

“胡说!下海还不把他淹死。”

”老爷,他是骑着‘海里绵’去的。“鬼难擒的妻子一本正经。

”啥海里绵?"

“就是一只绵羊,骑上它能进到海里见龙王。”

“真的吗?”说得尽损人将信将疑。

正说着,鬼难擒赶着一只绵羊回来了,绵羊背上驮着一只口袋,里面装着二十来斤盐。

一见尽损人,鬼难擒急忙说:“老爷,昨天忘了向你交待了,驴屙银子的时候,要放一个干净脸盆。如果用使用过的,我那个小母驴就屙不出银子了。”

“啊?”尽损人一听,心想:“无怪屙成稀屎了,咱原来用了脏盆,这不能怨人家。”

想到这儿,尽损人来时的怒气消去大半,眼睛又直勾勾地盯在了羊身上。

“你真的下海捞盐去了?”尽损人问。

“又是这个死老婆告诉的吧?我说不让她乱说,她就是不听。幸亏是老爷知道了,要是让别人……也好吧,老爷也不是外人,我就说实话吧。我是下了一遭海底,龙王爷让我拣点宝贝什么的。我看那明珠光溜溜的,好看倒是好看,就是没啥用场。这不,我拿了一点盐就回来了。”

尽损人靠近鬼难擒的身子闻了闻。可不,身子是有一股海水味。再看看眼前白花花的盐,尽损人又打起了小算盘。于是,他问道:“你怎下的海?”

“就是骑这只羊。这是只宝羊,名叫‘海里绵‘。骑上它,海里自然就外出一条平道来。“

”借给我骑一遭,我给你工钱。”尽损人恨不得马上骑上“海里绵"下龙宫,把那珍珠宝玉齐捞回来。

"这……”鬼难擒很不情愿。

“我多给你钱、十两银子?五十两?一百两行了吧?“尽损人生怕不答应。

“好吧!看在老爷的面上,我也就顾不得这只宝羊了,不过,就借这一遭。”

"行,行。"尽损人急忙赶着绵羊离去,一会儿,一百两银子送到了鬼难擒家。

这下鬼难擒闯祸了。不到中午,靳家来了一帮打手,不由分说,把鬼难擒给捆走了。原来,尽损人骑羊下海不但没取回宝贝,自己淹死了连尸首也不知冲到了哪里。他们把鬼难擒装在一个口袋里,然后吊在海边一棵大树上,要先憋他几天,让他受此磨难,等绳一断,掉到海里喂王八。

过了一天,鬼难擒从口袋缝中看到不远处一个老头,正向这边走来。

等老头走近了,鬼难擒就喊问:“你老哪里的?”

“我是靳老爷的丈人,来祭奠我那淹死的女婿。“

鬼难擒一听,乐了:“替死鬼来了,"原来这老家伙同他的女婿一样,为人刁钻刻薄,方圆近处的人们都骂他。

鬼难擒看到这老汉两眼红红的,就喊道:“红眼捂黑眼来!”红眼捂黑眼来!”

“你这后生喊啥?"

“唉!你老不知。我害眼病一年多了,医生请了无数,老治不好。有一天,我梦见一个白胡子老汉,他告诉我:海边有一棵大树,用一口袋把我装上吊在树上,三天三夜眼病包好。现在正好到日期了,也不知好了没有?你老给我看看。

尽损人丈人真的把鬼难擒从树上放下来,解开口袋一看,鬼难擒的两眼黑亮黑亮的,一点红气都没有。

“啊呀,真灵,你的眼全好了。后生家,把我吊起来也治治吧,你看我这眼,红了半年多了,也治不好。“

"好吧!请您老钻进口袋里吧。”之后,鬼难擒把尽损人的老丈人吊在树上,自己哼着小曲回了村。

第四天头上,半夜里,鬼难擒睡得正香,忽听“咚咚”有人敲门。

“谁?”

“我,阎王派来的懒鬼。靳老爷和他丈人把你告下了,阎王派我来叫你到地府对质哩。"

一听是懒鬼到了,鬼难擒计上心来。

“懒鬼老弟呀,你等等。这么好的铺盖,软乎乎、绵楚楚的,睡得正香哩,叫你把场好梦搅了,我再躺一会儿。“

一听有好铺盖,懒鬼呵欠连天:“鬼难擒哥,开开门,让我也躺会儿吧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门开了,懒鬼迫不及待地就往炕上躺,身子刚拽着褥子,就“哎哟、哎哟”地直叫唤,赶忙跳下地,一溜熠跑了。原来,鬼难擒在褥子上放了很多圪针尖及蒺藜蛋。

不一会儿,又有敲门声。

"鬼难擒在家吗?我是馋鬼,阎王派我叫你哩。”

听到馋鬼叫门的声音,鬼难擒装出吃东酉的模样,边说边咂着嘴:“你等等,这么香的肥肉,我撕撅几块填填肚子再跟你走。”

”开开门,让我也解解馋。”馋鬼听说有肉,口水直往外流。

“好吧,看在老弟你辛苦份上,让你一块肉犒劳犒劳。”说着,鬼难擒把一个秤砣夹进煤灶里,烧得红红的,夹出来放到了馋鬼跟前。

馋鬼早已垂涎三尺。一见“红烧肉”,用手抓起就往嘴里塞。结果,手也烫黑了,嘴唇也烧焦了,吱哩哇啦逃走了。

又过了一会儿,有一个声音又传进来:

“鬼难擒大哥,快点跟我走哇,阎王生气了。"

“好,我马上就起,穿上衣服跟你走—你是哪位呀?“

”我是光屁股鬼。”

待了一会儿,门“吱扭“开了。

“先进来歇口气,喝口酒暖暖身子。”

光屁股鬼全身精光,自然也是赤着脚。鬼难擒借穿衣服那阵子,在地上撒满了爆炒的豌豆。光屁股鬼双脚一挨地,脚底倾刻一层燎泡,还没迈进第二步就扭回头惨叫着逃之夭夭。

快要天亮了,阎王又派了一名精细鬼来捉拿鬼难擒。

这精细鬼精明伶俐,颇有心计,就是贪杯,见酒如命。鬼难擒一听是精细鬼来了,心想:这得好好对付。

“精细鬼小弟,辛苦了。在下寒舍柴门蔽户,无珍玩奇宝可送于你略备薄酒,请饮几杯,莫嫌简陋。”

”哪里,哪里。”精细鬼虽然谦让,但听说有酒,屁股,炕沿上不走了。

“没啥好菜,我去抓只鸡来。“

鬼难擒磨蹭了一会儿,才慢吞吞地提拎着一只鸡回來。

“这家伙真难捉。”说罢,一刀割开鸡脖子,鸡血一下喷出来。这时天已渐亮,远处有鸡叫声。鬼难擒看时机已到,将鸡血照着精细鬼甩了过去,精細鬼的脸上、身上顿时鸡血点点。

“你,你这是……”话不成话,精细鬼象被点了穴,身不由己了。

“委屈老弟了。你替我烧一百天火,我再放你吧。“说完,鬼难擒把精细鬼拴在风箱柄杆上。

此后,精細鬼每日三顿,“呼哧呼哧”地替鬼难擒拉风箱生火做饭。鬼难擒夫妻腾出空来,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呢。


搜集整理:张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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