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先生传奇

古时候,有一个农夫。一天,他去锄田,晌午的时候,远近望见妻子提着篮子给他送饭来了。他突然想跟她开个玩笑,便躺到大柳树下装睡。妻子过来见他睡得正香,以为他锄田锄得乏了,也就没喊他醒来。她把饭篮放下,去地里帮他锄田。锄了一大阵,见他还不醒来,便过去推了他一把。他一睁开眼,就埋怨妻子:“人家正做着个好梦,偏就叫你惊醒了。”妻子道:“你能做个啥好梦!”他说:“我梦见你今天响午给我做了啥饭。”其实,他在妻子锄田的时候,早将篮子里的东西偷看过了。妻子问:“啥饭?”他说:“蒸了一块黄糕,顿了两颗鸡蛋。”妻子一听,对了,高兴得逢人便讲。

事隔不久,岳父家的一头老母猪丢失了,咋也寻不见。于是便把他请了去,叫他给梦一梦跑到了哪里。这下他可作难了:不去吧,挺难为情;去吧,又怕梦不见。如果说不会梦吧,会梦的名已经出去。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去了。来到岳父家里,人家一日三餐,好酒好饭地管待着。

转眼就过去了三几天。他除了吃饭睡觉,别的啥也不于,可还是啥也没梦见,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。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“溜”的主意。第三天晚上睡到后半夜,他偷偷地爬起来溜到院子里。街门锁着,出不去。他只好爬爬赠蹭地上了后墙,也不知底下有多深,一闭眼就跳下去了。下面是一堆稻草,他一屈股蹲了进去,心想:这下我可逃出来了。爬起来刚要走,忽听“哼”一声,吓了一大跳。过去一看,正是岳父家的那头老母猪,钻到这里来了,还下了八头小猪崽。这下他可高兴了,马上又翻墙入院,悄悄地回家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。

早上醒来,岳父和三个小舅子都来问梦见没有,他洋洋得意地说:“当然梦见了。在屋后的稻草堆里,还下了八头小猪仔哩。”大伙跑去一看,果然不假。

从此,他的名声更大了。人们便开始称他为“梦先生“。

话说这年夏天,知府大人的一匹宝马跑失,张贴出告示请人寻找,谁寻到赏银三百两。这件事正好让“梦先生”的妻子遇上了,她心想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,便上前将“告示”揭了下来。知府大人一听她的丈夫会梦,当然高兴,随即便差人去请“梦先生”。“梦先生”一听妻子给他揽了这么一桩“美差”,真是哭笑不得。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,不去是不行的。但去了梦不见该怎办?这不同于一般人的事,弄不好,轻则挨打受苦,重则送命上西天。想来想去也没个好办法,最后一狠心,啥也豁出去了,反正有个死挡下来了,便对差役道:“请我梦马可以,但必须用八拾大轿来抬!”役夫回去向知府禀告,知府说:“小意思,就用八抬轿抬他去!”第二天一大早轿子就来到了“梦先生”家门口。这时他又提出要求说:“没有鸣锣开道的和吹鼓手我不去!”大轿只好返回去。知府一听他又要吹鼓手,心想有本事的人架子就是大,要就给他。第三天,“梦先生”才上了轿。一路上鼓乐齐鸣,鞭炮震天,好不气派!到了府上,“梦先生”为了拖延时间,说:“马是活的,时刻要走动。若要梦得准确,恐怕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是不行的。”知府大人说:“行,半个月就半个月。”“梦先生”又道:“半月之内,顿顿饭少不得鸡鸭鱼肉酒!”知府道:“行。你的条件我全满足。不过,你如果梦不到宝马,我可要杀你的脑袋!”“行”“梦先生”表示满有把握地点点头。其实他比谁都心虚——这一次要想活着回去大概是不可能的了!

“梦先生”还是吃了睡,睡了吃,梦呀梦呀好歹梦不出来,眼看着半个月的期限就到了。他更害怕了,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脱身之计。

这天上厕所,他看见一只爬动的屎克郎(滚粪牛子),忽然心生一计,急忙将这只又臭又脏的屎克郎拣起来,拿回他住的屋里。然后找来纸墨。又怕被人发现,将门牢牢地顶住,这才把屎克部拿出来,先将它放进砚台里蘸了,再取出来放在纸上任它胡走混爬……直到把一张纸爬得花花道道乌七八糟,这才心满意足地呼了口长气。

他刚把屎克郎扔掉,知府大人就来了,问道:“梦见了吗?”“刚梦见。”“在哪里?”“我写在纸上了,你自己去看吧。”知府拿起纸来,只见上面曲曲弯弯、淋淋拉拉,真正是龙蚂蜘蛛寻它二站奶奶——啥也看不来个啥。知府认了半天也没认得一个字,心想:这人写的字也如此难认,不怨有本事会梦哩!但当时又不敢说自己认不得字,显得文化低丢人,就只好把这张纸先装了起来,等以后慢慢辨认。“梦先生”接着说:“这下让我先回去吧,家里头挺忙的。赏银我先不拿,等找回宝马再拿不迟,咱这种人好说。”知府听了,觉得他办事公道,找不回马不拿钱,不象个骗子。于是,便将他放了出来。

“梦先生”回到家中,吩咐妻子赶快给他准备干粮。妻子问他要于啥,他便将真情实话讲了。妻子一听他原来根本就不会梦,这回惹在知府的手下,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。如果知府找不回宝马来抓他治罪,这可咋办呀!她听丈夫说要逃到外地去,等三五年后避过了风头再回来,只得拧着鼻涕流着泪为他做了许多干粮,打发他连夜出逃了。

为保性命,“梦先生”日夜兼程,慌不择路,专拣少没人烟的荒山野地走。一连走了三天三夜,来到一片几百亩大的荒草滩。一人多高的荒草长得又肥又密,草滩里有一堆新鲜的马粪和几个清晰的马蹄印。“梦先生”想:这地方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,哪来放牧的?莫不是知府的宝马正跑到了这里?他突然兴奋起来,便跟着马蹄印寻了过去。寻着寻着,突然听到一声马的嘶叫。“梦先生”不顾一切地顺着嘶叫声奔过去。只见眼前一匹雪白的良驹,神骏无比,正是知府丢失的那匹宝马!

再说知府大人拿着“梦先生”“写”的纸,四处求教,但谁也不认识上面“写”的是啥。最后只好再去请教“梦先生”。

这一次,“梦先生”的架子更大了。他见知府亲自登门,居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只把眼睛眯开一道缝儿,蔫声蔫气地问道:“银子,带来没?”知府一听,赶忙差人回去将三百两赏银取了来。“梦先生”这才慢条斯理地将宝马的所在之处说了出来。知府立即派出三匹快马前去探看,两天后果然将宝马寻回来了。

这下人们把“梦先生”传得更神了。

有一年,知府进京见到一张皇榜。原来皇上的颗夜明被盗,正招能人往回寻理,寻到者不但能加官进禄,还将成为皇帝的乘龙快婿驸马爷。知府大人当下就揭了皇榜,将“梦先生”推荐上去了。“梦先生”有口难言,只得听天由命,跟着人家进了皇宫。万岁问他:“你能把朕的夜明珠梦见?”他狠狠心,直梆梆地答道:“能!”万岁又问:“得多长时间?”“至少半年。”万岁一听就皱起了眉头。沉思了片刻之后,才说道:“半年就半年。梦见了,有你一辈子享不完的容华富贵;若是梦不见的话,你可是灭门之罪!”“梦先生”说:“知道。”随后,万岁便命人将他安排在一所静僻的庭院内,派了两个太监专门伺候他。

从此,“梦先生”便开始了神仙般清幽的宫庭生活。

话说伺候“梦先生”的这两个太监,原先都是皇上的贴身内侍。自从跟着“梦先生”到了这个僻静之地,总是显得心神不宁,慌里慌张。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先跑到“梦先生”的跟前问一句:“梦先生,梦见了吗?”这位“梦先生”呢,早就料到自己不会活着出去了,所以倒显得安然自在,总是心平气和地答道:“快了。”看那意思,倒好象十拿九稳、胜券在握似的。但时间长了,“梦先生”也有些不耐烦。

一天早上,两个太监又来问:“梦先生,梦见了吗?”“梦先生”没好气地说:“梦见了。”两个太监急忙又问:“是谁偷的?”“梦生”随口说道:“不是张三,就是李四。”不料语音刚落,个太监“扑通”就跪下了,头在地上磕得“嘣嘣”响,嘴里象嚼干大豆似的念叨着:“梦大爷饶命!梦大爷饶命!夜明珠就藏在屋顶东面第三行第三块硫璃瓦下。求大爷千万不要在万岁面前说出俺们俩来……”

原来,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正是被皇上的这两个贴身内侍盗走了,而且一个叫张三,一个叫李四。“梦先生”没料到随便句瞎话竟然连贼带赃都诈出来了,心里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,但表面上仍装作没事似地说道:“要保你的性命当然容易,我只须向皇上说‘盗贼已经失踪’即可。不过……”说到这里,“梦先生”的眼珠在俩太监的身上转了几个圈儿,心想:老子差点儿让你们害得掉了脑袋,总不能便宜了你们两个王八蛋。便接着说道:“离半年的期限还早,我也懒得提前去交差。在这段时间里,你们都得听我的,叫你们做啥就做啥,不然的话,哼哼……明白了吗?”两个太监赶忙答道:“明白了!明白了!”

从那以后,“梦先生”每天就想着法儿整治这俩太监。等到了期限,两个太监已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。

且说半年的期限已到,“梦先生”按期为皇上“梦”见了夜明珠。封官加禄自不必说,唯独这招驸马一事,使万岁颇伤脑筋:一则“梦先生”年岁已大,与公主之间相差太远;二则他已是有妻室之人。不但公主坚决反对,万岁心里也不乐意。但金口玉言,说了就算,怎能再反悔呢?因此,这件事就一时先搁下了。

一日清晨,公主突然闯进“梦先生”的居室,怀中抱着一只玉壶,说道:“你若能梦中我这只壶里装的是啥东西,我就答应嫁给你。”这一下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,他哪里回答得出来,只好咧了咧嘴说:“大清早,有啥好梦的。”没料到公主听完他的话,脸“唰”地红了,二话没说,转身就走。这是怎的?把“梦先生”也弄了个丈二的和尚——摸不着头脑。

原来公主错把“大清早”听成了“大青枣”,而她在玉壶里装的正是大青枣。

事隔不久,从某地传来快报,说有一只恶虎,吃人无数,请求万岁速派勇土前去除害,以解救百姓之忧。万岁一下想到“梦先生”,随即便将他传进宫来,把恶虎为害的事对他说了,最后说道:“联考虑再三,宫中上下,唯有你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能人。你若能为民除害,杀死猛虎,朕马上就为你和公主完婚。你意下何如呢?”“梦先生”心里说:我连只鸡都没宰过,还杀老虎呢,你这明明是叫我去送死哩!其实皇上也就是这个意思。 “梦先生”没法儿,只得答应道:“我去!”

几天后,皇上派人将他送到了老虎吃人的地方,还给他带弓箭和许多酒肉。

送他的人走了之后,他便一人上了山。山上奇松怪柏,乱石兀立。他越走越怕,最后在一棵大松树下停住了。他看看这儿的地形较高,看得比较远,便决定在这儿歇一会儿。又怕老虎突然出来把他吃了,便爬上了大松树。在树权上拿出酒肉吃喝起来,心里说:死也不能当个饿鬼。

刚吃到一半,突然狂风骤起,飞沙走石。紧接着一声惊心动魄的虎啸,吓得他险些掉下来。慌忙抱紧树干,仔细一看,娘呀!牛大的一只老虎!

老虎已经发现了他,在大树下转来转去,又吼叫又咬树。梦先生”想射这只老虎,但在身上一摸,这才发现没把弓箭带上树。他想打老虎打不来,老虎想吃他又上不去树。他心想:我打不死你,你也吃不了我。于是又往稳坐了坐,继续安心地吃肉喝酒。不知不觉,竟喝得酩酊大醉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晕晕乎乎地醒过来。往下一看,老虎也爬在树下睡觉哩。他喊了一声,老虎动也不动;又喊了一声,还是不动。他见老虎身上有他喝醉酒吐出来的东西,心里一喜:这家伙一定是吃了我吐的酒肉,也醉了!他又用酒坛子照准老虎的脑袋砸了一下,见它仍然没反应,这才放心大胆地从树上下来。拿起弓,搭上箭,瞄准老虎的脑袋。一拉,拉不动:又一拉,还是拉不动。因为他身小力薄筋骨酥软,更没要过这东西。他后悔忘了带把刀子来。眼看着一只醉虎,就是没办法弄死,急得他围老虎团团转。忽然,他发现这是只公虎,长了那么大个蛋。他心里一动,越忙把弓弦解了下来,将老虎的蛋紧紧地勒住,另头牢牢地拴在一棵树上。心想:这下你先跑不了啦。然后拿起一支箭来,左端详右端详也没个扎处,最后对准老虎的屁股眼,一箭捅了进去……

万岁闻听“梦先生”回来了,大吃一惊,赶忙把他请进来,问道:“老虎……怎样了?”“梦先生”道:“打死了。”“打死了?”“当然打死了!”“梦先生”洋洋自得地说:“我一上山就碰上它了。那家伙一见是我来了,调头就跑。让我对准屁股眼,一箭就射死了,然后又给了它个筋扯蛋。现在还在那棵树上拴着呢。”

不久快马来报,事实与“梦先生”所说的完全一致。

这一下可不得了,“梦先生”的本事越传越神:他不但会“梦”,而且善射;箭法之准,举世无双,并且专门爱射屁股眼!

尽管如此,万岁仍然不想把公主嫁给他。正在为难的时候,边境传来了战报:外敌发动数十万大军,大肆入侵。来势之猛,无人能敌。万岁闻听,大惊失色,急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退兵之策。然而,到了这个危急关头,谁愿去白白送死呢?大家几乎一致认为:要打退敌兵,非神箭“梦先生”亲自出马不可!于是,万岁立即封“梦先生”为领兵大元帅,命他火速赶往前线。

再说敌人这边,听说朝廷派了一位打虎的英雄“梦先生”前来作战,此人箭法准确神奇,箭箭不离屁股眼。敌人的兵将一听就吓破了胆,赶忙想了个对策:作战时每人屁股上箍一张犁片,专护屁股眼。

“梦先生”来到边城,心想我连打架都不会,还带兵打仗呢,这不是白送死吗?不过,先吓唬吓唬狗日们的再说!

第二天一大早,敌人的兵马就攻到了城下。“梦先生”急忙拿了号,往城上一站,大声叫造“打虎英雄梦先生在此,神箭专射股眼,今天叫你们有来无,看箭!”说着就张弓搭箭。敌人一听这位就是给了老虎个筋扯蛋的“梦先生”,没等他的箭射出来,转身就跑。屁股后的犁片上有一根上劲儿用的木棍,一跑起来就敲得犁片“当当”响,而且跑得越快响得越连。他们都以为是被“梦先生”的箭射的呢,一边跑一边暗自庆幸:今天要不箍这张犁片,屁股非让“梦先生”的箭射烂不可!


搜集整理:永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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