纨扇与宝箭

从前,桂林的维罗岭东西两面各有一座村庄,东面的叫东村,西面的叫西村。两村田地相连,中间只隔一条小溪。两村的土地依山傍岭,旱田很多,全靠那条小溪灌溉。但溪水少,这村用多了,那村就旱得很。为了争水,两村时常打闹,每次双方都死伤不少人。就这样,两村结下了不解之仇,双方生怕越过对方的地界被抓住打死。

东村的长老有个独生女儿,名叫金姑娘,年方一十七岁,大眼睛,小酒窝,容貌比二月的豌豆花还要美,手比天上的七仙姑还要巧。她自己做的纨扇,精巧别致,逗人喜欢。在那白色的绸绢扇面上画上一对鸳鸯,扇股还吊着玉扇坠,扇子芳香四溢,精巧别致,惹人喜爱。

这年春天,维罗岭上的茶树发芽了。一天,金姑娘清早起来,就和村里的姑娘们结伙上维罗岭去采茶。

金姑娘提着花篮寻找茶林,忽然面前飞来一只彩蝶,大如团扇,灿烂多彩,迎风翩跹,如舞如蹈。金姑娘见了,放下茶篮,展开纨扇,去扑蝴蝶。那蝴蝶忽上忽下,忽起忽落,引得金姑娘步步紧跟,直向西岭走去。采茶的同伴们喊她,她已听不见了。

金姑娘扑蝴蝶累得满头是汗,仍不罢手。那蝴蝶似乎也飞倦了,落在一朵花上。金姑娘蹑着脚,把蝴蝶扑着了,心里高兴得乐开了花。

这时,忽听得茶树林一声喊叫:“着!”一只野兔跑到金姑娘面前,翻身跌倒。她一看,那野兔头上插着一支箭,箭杆刻着一双钟情鸟图案和“西村银玉郎之箭”的字样,不由大吃一惊,心想:“啊哟!我走到西村的地界来了!”她也顾不得捉蝴蝶了,回头拔腿就跑。没跑三五步,只见树林中走出一伙猎人,拿着刀叉,佩着弓箭,围住问她。她哪敢答话?只站在那里惊慌地东张西望,想跑出去。一个猎人说:“看这样,她一定是东村的!”大家听说是东村的,立刻摆出凶恶的样子,对她叫骂起来。但有个身材魁梧、面貌英俊的青年却一言不发,上下打量了金姑娘一遍,上前对金姑娘温和地笑道:“这不是我张家的表妹么!是来岭上找我吗?”又转身骗猎人们说:“她不是东村的,是中和村的,是我的张家表妹,我们好几年没见面,一下子竟没认出来,幸亏我还记得她那把有玉扇坠的扇子。”猎人们一看,果然是那扇子,也就不敢再无理取闹了,银玉郎就这样把猎人支走了。

银玉郎见众人走远了,回头对金姑娘说:“姑娘,你是东村的吧?我送你回去,以后千万不要单身越界了!”金姑娘感激万分,不由扑簌扑簌掉下泪来。二小银玉郎武艺高强,原是岭上的猎户,父母早亡。那年,他单身打死一只猛虎,被西村长老看见,长老已六十多岁了,还没有儿子,就把他收为义子。

两人一边走,一边谈,越谈越亲密,越谈越知心。两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世,都还没有婚配,于是,银玉郎从箭袋里取出一支箭来说:“我们今天相逢,也算是个奇遇,请收下这支箭,作个纪念吧!”金姑娘羞答答地把箭接过了,也将自己手中心爱的纨扇递给银玉郎,低声慢语地说:“你也把它留下作个纪念吧!”银玉郎把金姑娘送到离东村不远的地方,不能再送了,两人难舍难分,银玉郎说:“我们回去,要尽量想办法促成两村的和解,为了我们,也为了两村无辜的村民! ”

东村长老见金姑娘回来了,又惊又喜,怕别人也迷了路,派人把每一条通西村的路都封锁起来。西村长老见了,以为东村有什么阴谋,也派人把通东村的路封锁起来,这样,东西两村日里防守,夜间巡逻。从此,金姑娘和银玉郎再也不能见面了。

银玉郎看到两村成仇,收成不好,逐渐贫穷,又想念金姑娘,就大胆地向西村长老提出同东村讲和,可长老不但不听,而且痛骂了他一顿。金姑娘也大胆地向东村长老提出同西村讲和,东村长老一听,狠狠地说了金姑娘一顿。两人都十分伤心,但彼此的音容笑貌,深印心中,割舍不下,日日想,夜夜思,吃不好,睡不香,想急了,就偷偷地看着对方的信物——扇子和宝箭,细细端详着那双鸳鸯和那对钟情鸟。

每当夜深人静时,两人都跑到溪边哭泣,把相思的泪水滴入溪中。说话间,小溪变成了一条白浪滔滔的大江。这时正是枯焦的禾苗需要水的时候,于是两村的人都拉着水车来江边打水。可他俩的身体也越哭越瘦,奄奄一息。

这天,银玉郎又昏过去,但强打精神睁开睁,喘着气说:“义父,两村结仇,不过为的是争水。如今一江清水,几十个村也用不了,也就好讲和了。义父要有心与东村讲和,我枕头下有件东西,可以帮大忙。”

西村长老从银玉郎枕下抽出那件东西一看,是一把女人用的扇子,那扇面血泪斑斑,润成一片桃花、枫叶,一时莫名其妙,问扇子从哪里来,银玉郎就把他和金姑娘相爱的事一一叙说,说罢,大叫几声“和好!和好!”就断气了。西村长老好不伤心,抚尸痛哭,又提起笔来,把银玉郎临死说的话写成书信一封,和金姑娘的纨扇放在一起,请中和村长老送到东村长老家中。此时,金姑娘也已经死去,只见东村长老正捧着银玉郎的箭伤心,东村长老看罢信,望着宝箭、扇子,想到物在人亡,更加伤心,深悔当初不该争斗成仇,造成许多寡母孤儿,许多人残废,又害死了一对好后代,因此同意和好。于是,在中和村长老的主持下,两村人在维罗岭下,放着那把纨扇和那支宝箭,开了个结盟会,斩鸡沥血和好为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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